张掖:在湿地公园 遇见高台的深秋
寒露已过,候鸟来宾,雀入大水,菊有黄华。太阳临近黄经210°,不日即至霜降,北方豺乃祭兽、草木黄落、蛰虫咸俯。高台的人们开始秋收扫尾,秸秆成捆、牛羊入栏、粮果满仓。城外阡陌岑寂,蒹葭萧然在野,而城市湿地公园,早晨清寒有霜,园内深红浅黄。露华渐浓,到了人们观赏深秋红叶的最后时节。
高台的秋,不同于南方。十月的婺源才渐有凉意,西北偏北的高台已呈深秋景象。正所谓夏虫不可以语冰,南人不可语霜。南方的秋,来得晚,来得短暂,不如西北的秋那么分明,那么浓烈。如郁文先生所言:“南国的秋比起北国的秋来,正像是黄酒之于白干,稀饭之于馍馍,鲈鱼之于大蟹,黄犬之于骆驼”。时维深秋,身在高台,既然无法沉浸山野,索性偷个懒,就地探寻心与自然的连接。
自省:从园境找到生活的出口
走进湿地公园,与深秋撞了个满怀。不经意间瞥见她的倩影,我竟乍然羞怯,一时不知该佯装招呼天上的白云还是俯身问候轻舞的落叶。
这里的深秋,温润得成熟,丰满得优雅,幸福地分娩。秋风挟裹着五谷的香气,抚摸着瑶林的身躯,诉说着丰收的情语,撒下一地金黄。润玉苑里禅噤荷残,偶见早霜。锦鳞广场藤架上的地锦红得发烫,道边一棵绒毛梣宛若百年银杏,美得不可名状。连心桥旁的金钟花热烈依偎着,忍冬果晶莹剔透,步云桥周旁笛声嘹亮。再往西,左岸胡杨井然笔直,右岸堤柳垂丝,站成一副对联,赞叹着深秋的俏丽,桥孔上跃来横批:吉祥如意。湖中落叶,像梦的小船,借着风戏弄微波;结缕草闪着光,等候着冬霜的判决;远山在退,遥远地盘结着涟漪的黛蓝。而近处的乔木就那么站着,有时和微风打个招呼,间或同灰椋鸟私语几句,芦苇荡不发一言,自顾自地,摇曳着。
醉心于秋的金黄,偶感风寒。时令的更替不禁让人思忖:那些常绿或非色叶的笔直或弯曲的树,好似桥桁之于过客,滴水之于涌泉,作为四时的基底,曾给我们带来春的绿意、夏的清凉。这里的一草一木不会用异样的目光打量我的楚楚衣冠或是褴褛衣衫,它的身姿也从不吝啬于任何一双眼睛。这片土地,会因人们的赤诚耕耘而大方馈赠,我自然也不会审判哪片秋叶黄得丑陋、紫得高贵。秋是短暂的,但美是永恒的。不觉想起余世存先生的话,去感受时间和生命的轮转循环,你的职责是平整土地,去做三四月的事,在八九月自有答案。
知秋:草木之格里的叶落花黄
花草有灵性,木本有意格。夏至花香已散的沙枣树,绿中透白的叶,成为公园深秋沉稳的底色,褐红的果实朴素地坚守着西北品格。公园里最是那火炬树红得烈艳、炽茂得出格,枝叶似优雅的鹿角,果序如张扬的凤凰,浴火重生的花语让深秋的画意愈加鲜活。已过重阳,湿地公园里的万寿菊还在竞相绽放,静待霜降的每一叶黄花,带着“我花开后百花杀”的气度和“宁可枝头抱香死”的傲骨,似乎要用一种盛大的仪式,和世界庄严告别,有如红西路军的壮烈。
时光里的红叶黄花,年复一年装点着湿地公园的秋,树干里的环纹偷偷刻下了秋的乳名。黑河水蜿蜒,陀螺声依旧,秦腔弹唱不绝。秋,却是要离开的模样。土地慵懒起来,日光也变得温顺,默默等待着冬的旨意。我停止了对秋的贪婪,裹紧衣袖走出湿地公园,身后的鸟鸣缓缓寂然,夕落余晖,在汽车玻璃上折射出文明的形状。
敬畏:湿地生态的至美表达
秋景就在那里,每一次靠近,不是我们征服了它,而是自然对人类的接纳。城市湿地公园作为城市人类一方身心栖息之地,除了前人的拓土和后人的守护,离不开大自然宽容的给予。若我们能保持对众生的悲悯,对自然的敬畏。城市,有人情味和烟火气;湿地,成为诗意之地;公园,超越“公园”本身的“定义域”,生产、生活、生态,才有了普世的价值。鱼翔浅底,蝉鸣雀啼,草木至美,人性至真,生命共同体找到生动的注解,四千三百平方公里中的秋,也就有了深意。
霜降过后,冬天也就不远了,当大地有了鼾声,那雪覆盖下来,高台湿地公园便成了白色。(李德文)